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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清以来苏松太地区耕牛的时空分布

信息来源: 本站原创 发布日期: 2014-10-08 浏览次数:

作者:李玉尚


    明清时期江南耕牛数量变化问题,以陈恒力和王达的研究最有代表性。他们认为,这一时期由于铁搭普遍运用而使耕牛逐渐减少;太平天国战争之后,由于人口剧减和外来移民的影响,犁耕再次得到普及。此后讨论的焦点之一是铁搭代替犁耕(江东犁)的原因是技术进步还是人口压力。李伯重的研究特别指出,明代中期,江南农民将江东犁和铁搭结合起来使用;这意味着虽然铁搭得以普遍使用,但仍有一定数量的耕牛存在。

  笔者最近对嘉湖地区的研究表明,从明初至1950年代,桑地耕牛的少见,以及水田水牛较为广泛的使用,构成嘉湖地区耕牛分布景观。太平天国战后移民带来的牛耕,虽然对这一地区的影响是存在的,但并未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地区的耕牛状况。明清时期湖州和嘉兴西部以植桑为主,苏州、太仓和松江则有很大面积田地用于种稻和植棉,本文通过研究苏州府、松江府和太仓州耕牛数量的时间和空间分布,来进一步揭示江南耕牛时空分布及其与地理环境的关系。

        一、苏州府:耕牛多见

  对于明末苏州地区牛耕问题,宋应星这样记载:“吴郡力田者,以锄代耜,不借牛力。”铁搭代替了耕牛。道光年间,吴县人潘曾沂在《潘丰豫庄本书》中记载吴县:“春耕田,惊蛰前,一铁搭,值万钱”。虽然从明末到清中叶,铁搭垦田在苏州广泛使用,但这并不意味着耕牛数量异常之少,据1949年统计,吴县全县有耕牛23241头,其中水牛15639头,黄牛7602头。正是由于耕牛较多,故民国年间,“灌溉以牛车为主,还有人力脚踏水车和少量风车。”苏州市郊也是这种情况:“曾饲养水牛和少数黄牛,除部分食用外,均为农田耕作。解放前至50年代,耕牛拥有量4000头左右。”

  一县之内耕牛情况有所不同,1954年吴县各区农业户口、耕地面积和牛耕情况如表1所示。

  关于人口、耕地面积和耕牛数量之间的关系,唯亭区斜塘镇老农有这样的经验认识:“三亩田踏车种田,五亩田要靠水车种田,七八亩田要黄牛种田,十亩田要用农船,十亩田以上靠水牛。”以这样的标准衡量,吴县各区耕牛都有存在的必要。只是各户之间由于土地数量迥然不同,造成“耕牛在解放前都是私人饲养,一般只有地主、富农或中农才拥有。”表现在排灌上,“建国前,富裕户以牛车排灌为主,兼以顺风车。贫困户以牵车、踏车排灌为主,低田甚至用秧水桶排水。”

  除此之外,多种经营也造成了各区耕牛差异。其实,早在道光年间,潘曾沂在《丰豫庄本书·佐治私议六条》中就指出了这一点:

  民之惰农自安,莫甚于今日矣,不乐耕种而事兼逐末,为厌农之勤苦而喜末之闲散也。”

  民国和1950年代也是这种情况。浒关区位于京杭运河两岸,商业和副业发达,农民“对农业生产不重视”,所以少牛。1954年陆墓(今锦溪)区新泾乡三庄村有七个自然村组成,土改前四个自然村(共74户)并没有耕牛,其余三个村户数分别是19、13、12,拥有耕牛依次有1、1.5和8.5头。以上合计户均耕牛仅0.09头。陆墓区也是副业较多的区,“因本区副业较多,如新泾乡农民外出换糖,占上乡农民做硬襯。他们因忙于副业,影响了农业生产”,耕牛占有情况和浒关区相似。在苏州城区周边的区中,枫桥区是最特别的,虽然每户占有牛0.17头,但1954年“牛力已够用”。一头水牛平均耕地30~50亩,枫桥区每头牛平均承担45亩土地,即使仅以水稻田计算,也要负担38亩,考虑到幼牛、老牛和病牛的比例,恐怕牛力还是缺乏的。可能的解释在于这一地区由于靠近苏州城区,许多户并不靠农业为生。阳城、惟亭和甪直和昆山接壤,户均耕牛数高,牛力也不匮乏。故在吴县,户均耕牛数较少的现象只发生部分商业和副业发达的有限地区。人多地少并不意味着耕牛较少,仍然会有一部分人口从事农业,对于他们来说,耕牛是不可或缺的。

  和吴县一样,吴江也是一个地势低洼县份,水田排水成为当地农业生产的一项重要工作,弘治《吴江志》卷六《风俗·土产》记载:

  吴地平夷,尽为田,畧无旷土。然滨江傍湖,最为低洼,凡春夏之交,梅雨连绵,外涨泛溢,淹没随之。农家结集车戽,号为大棚车,人无老幼,远近毕集牲口,击鼓鸣柝,以限作息,至有累日连月、朝车莫涨而不得暂休者。

  弘治年间使用耕牛戽水。乾隆十二年《吴江县志》卷三十八《生业》记载:“邑内多以人耕者,亦有以牛耕者”;人耕使用器具,“差少,惟用钁以起土(俗名铁鎝)”。虽有牛耕,但铁搭使用更广。该志又记载:“所以御水旱者,曰车,亦或用人或用牛”,这条记载下又注明:“邑东北境家率种田,百亩用牛戽水。”可见耕牛数量与种植水稻有密切关系。这里的“百亩”指的是圩,超过一百亩的圩就需要用牛。与吴江毗邻的震泽,情况类似,乾隆《震泽县志》卷二五《生业》记载:“邑内多以人耕,亦间有牛耕者。”

  和太平天国战争前相比,战后吴江县人耕和牛耕的情况并未发生变化。以土改前城厢区浦西乡为例,该乡共773户,有牛319头,41.27%的户有耕牛,这是一个很高的比例。与占有土地数量相适应,地主、小土地出租者、富农和中农的户数和人口占全部户口数的42.17%和52.56%,耕牛数却占92.32%,其他农具也占绝大部分。缺牛的贫农和雇农在田地不多的情况下,可以通过人力完成;如果田地数量达到七八亩以上,则可以租牛使用。从浦西乡的例子中,我们可以看到牛耕与人耕并存的事实。零星的村庄调查资料也证明了这一点。开弦弓村在江南是一个比较少见的大村庄,水稻和蚕丝业是农民的主要收入来源,这里“农田较小,每户的土地又是如此分散,以致于不能使用畜力,农民只用一种叫做‘铁鎝’的工具。”从人口规模上看,城厢区浦西乡龚卜村则是江南较典型的村庄,1951年调查,该村地主、小土地出租者、富农和中农有26户,贫农2户,没有雇农,共有牛30头,牛车26.5具,船只35条,是一个以牛力为主的村庄。

  昆山一个人少田多,且田多地少的地区,1957年每个劳动力平均负担7.5亩土地。民国《昆新两县续补合志》卷一《风俗》指出:“邑境多水少陆,其土黑埴而宜稻”,因地势低洼,全县田地面积的96%以上为水田,也正是由于此,“解放前至60年代,所有犁、耙、灌溉均离不开耕牛”。民国年间,牛车在“稻区曾广泛使用,数量仅次于人车。”1959年,全县耕牛总数为22924头,其中水牛17826头,黄牛5078头。耕地面积1002649亩,平均每头耕牛负担耕地44亩,这是一个畜力较为丰富的地区。

  和吴县、吴江一样,耕牛数量在昆山各阶层中差别甚大。土改后,昆山贫农每四户平均一头牛,中农三户两头,富农则每户一头多。按照耕种亩数计算,贫农每头牛负担63亩,中农26亩,富农28亩。在这种牛力情况,“水车普遍并不缺乏,在中富农方面都用牛车风车,贫农则用手牵车踏车。”

  不仅如此,县内各区域耕牛情况也有差别。1959年,昆山西南一带的陈墓(锦溪)、周庄、南港等乡约有15万亩土地,3000多头耕牛,平均每牛负担耕地50亩以上。由于黄牛占总头数的12%,14岁以上的老牛占18.7%,故“每逢春耕、秋种的农忙季节,尤感牛力缺乏。”而在县中部和东部的茜墩(千灯)、菉葭(陆家镇)和环城一带,有耕地85万多亩,耕牛19000多头,平均每头牛负担44.7亩。菉葭和茜墩地区的牛数更多,平均每牛负担41亩和43.5亩左右。环城一带负担约45亩以上,但由于保养较好(尤其是周市一带),畜力尚够应付。这些地区的个别乡、社,甚至还可调出部分牛力支援其他地区。这种差异与不同地貌有关,县境阳澄湖以东、娄江以北地区位于县境北部,在地貌上属低洼圩田;娄江、吴淞江以南、双洋潭地区位于中部,属半高田地区;双潭洋以南地区则属于湖荡地区。耕牛在低洼圩田和半高田地区较湖荡地区为多,这显然与这些地区主要种植水稻有关。

  康熙《常熟县志》卷九《风俗》记载:“耕者必以牛,字惜甚勤。岁尽,有牛宫。”耕牛在当地农业生产中的地位十分重要,所以农民对它十分照顾。康熙志并未记载铁搭的情况,从邻县江阴的记载可推知该县的情况。明代中后期,“今无牛犁者以刀耕(其制如锄而四齿,谓之铁搭),灌田以水车……有不用人而以牛运者,视水车力倍省。”铁搭只在那些无牛的农户中使用,牛仍用于耕地和戽水。到了清代中叶,“如农田各器、耕牛、豚豕等畜,春夏间某乡某镇俱有集期,有古交易而退,各得其所之风焉。”形成了专门的牛市场。

  太平天国战后常熟耕牛情况并未发生大的变化。民国期间,农村以水牛为主,多分布于稻区,棉区仅有少量黄牛。1952年统计,有牛13727头,其中水牛11022头,黄牛2344头。这一年常熟总户数为177130,有耕牛户的比例为7.75%,这是一个很低的比例。究其原因,一是因为常熟土地占有情况较苏南其他地区更为集中,如大义、横泾、白茆、唐市、治塘等粮区和东张等棉区,地主占有耕地的比例高达80%左右,这意味着这些地区有比其他地区更多的贫雇农。二是邻近城区地方,人均耕地较少,主要从事副业。城区东北的兴隆镇,“田少劳多,历史上很少养牛,个别富裕人家偶有饲养”。古苏区是稻麦产区,1954年人均耕地2.09亩,有耕牛的户占9.51%。该区因靠近城郊,副业生产较多,如靠近常熟市区的农民“重副业,轻农业。”常熟耕牛少的第三个原因,是不同耕作区里耕牛使用情况迥然不同。1943年10月1日至1944年9月底调查常熟耕牛,一至九区共有水牛16341头,黄牛2803头,乳牛7头。水牛总数为16341头,比1952年高出许多;水牛和黄牛的比例和1952年相似,这说明当时所做的调查是较完备的。各区之间耕牛数量差别很大,第四区和第八区的耕牛尤其多,调查者指出第四区的水牛和黄牛都是“用以种田”,而其他区水牛和黄牛都很少。这种差别主要是因种植作物不同造成的。

    1950年代的情况与1940年代相同。支塘区是一个以水稻生产为主的区域,1957年水稻面积148900亩,耕牛3060头,平均每头耕牛负担43.6亩。虽然在夏收夏种和秋收秋种中,畜力显得不足,但从耕牛负担的田亩数来看,和昆山北部诸区乡情况相似。支塘区还有棉田44493亩,但全是人力耕种。南丰区是一个以稻棉轮作为主的地区,1954年全区共有耕地123934亩,内中稻棉轮种田9万亩,占72.62%。同年该区有耕牛663头,农业户16895,有牛户只占3.92%。稻区耕牛多,稻棉轮作区的耕牛甚少,棉区则几乎不用耕牛。

        二、太仓与松江:沿江沿海有别

  嘉定的耕作区和常熟相同,可分为三种类型:县境西部因地势低洼,以种水稻为主;南部靠近上海市区,种植蔬菜;东部地区地势高,是粮棉夹种区。县境稻区多畜水牛,以利犁地和戽水;棉区因土地易耕,多畜黄牛。1949~1958年,耕牛年均存栏量8770头,其中黄牛占51.2%,水牛占48.8%,黄牛多于水牛。外冈区杨甸乡以水稻种植为主,1950年,贫农、中农、富农和地主户均拥有耕牛数分别为0.14、0.71、1.45和0.44头,雇工和其他人群没有耕牛。可见各阶层中中农和富农耕牛数量最多;地主占有耕牛少,可能与居城有关。各阶层合计有耕牛的户占42.5%,这是一个比较高的比例。

  娄塘区是一个棉区兼其他经济作物区,农民富裕。1952年11月统计,全区大中耕牛有1102只,平均每头牛耕地76.5亩,可见耕牛数量较少。新塘也是这种情况。土改时贫农、中农、富农和地主户均耕牛分别是0.054、0.172、0.846和0.826头,可见无论是地主,还是富农与中农,所拥有的耕牛数都比较少,故土改中并没有分地主的耕牛与水车。在水牛和黄牛的比例中,黄牛数量是水牛的两倍,可见棉区耕牛以黄牛为主。娄塘区的情况还可从马陆区得到进一步的证明。1954年马陆区耕地面积87387亩,其中棉田41435亩,水稻田26359亩,是一个以棉花种植为主的地区,这里的农民“习惯在每年种稻时开始租牛,而自己不买牛,因此本区的耕牛是缺少的。”

  正德《姑苏志》卷十四《土产》记载:“木棉花,诸县皆有之,而嘉定、常熟为盛。”万历年间,苏州知府朱文科指出该县棉田面积占全部田地的90%。棉田在全部耕地中所占的比重很大,是造成嘉定全县耕牛少和黄牛居多的主要原因。

  明代末年,松江府的耕作,用牛颇为广泛,崇祯《松江府志》卷七《风俗》记载:

    牛犁之后,复以刀耕,制如锄,而四齿俗呼为铁搭,每人日可一亩,率十人当一牛。灌水以水车,即古桔橰之制,……高乡之车曰水龙,有不用人而以牛运者,曰牛车,亦有并牛不用而以风运者,然不常用。

  明代末年,铁搭已经使用,但其使用是在“牛犁”之后。这是因为犁耕翻地不深,产生“犁脊”,以铁搭弥补缺憾。除耕地之外,戽水也用牛车。到了嘉庆年间,情况并未有大的变化,“上农多以牛耕,无牛犁者以刀耕。灌田以水车,有不用人而以牛运者,有并牛不用而以风运者”。

  上海县的情况与《松江府志》的记载相同。在七宝镇(闵行),“稻田用以灌田者水车。上农多以牛,牛曰牛车;贫者藉两足之力曰踏车,具劳苦。视有牛者倍之。”法华乡毗邻公共租界,“田多高壤,宜种木棉,以牛耕者曰驶田,以铁耕者曰坌地”。铁耕即用铁搭耕种。牛耕和铁搭耕的田地有不同的名称,说明牛力和人力耕种的田地各有一定的数量。在上海市龙华区,1950年统计农民自养自用牛中黄牛265头,水牛614头;专供出租牛中有黄牛29头,水牛73头。正是因为龙华水稻种植较多,故水牛是黄牛的2.3倍。出租牛在全部牛中占10.4%,这说明某些地区尽管无牛,但未必不使用牛耕。

  松江是一个以水稻为主的县,故耕牛数量极多。土改时泗泾区新农乡和城东乡五龙乡各阶层占用耕畜情况如表2所示。

  从牛的品种上看,两个乡的黄牛数量都远远多于水牛。从牛在各阶级的分布情况看,中农、富农占有耕牛最多;贫农也占有一定数量的耕牛,由此可知耕牛在当地的普及程度。地主占有耕牛较少,这是因为地主“绝大多数住在城镇,其中不少除依赖地租剥削外,并兼营工商业,或兼做其他职业。”两乡有耕牛户数的比例分别为64.3%和56.8%,耕牛是相当普及的。

  从青浦周边的县份及青浦的种植结构看,该县耕牛数量不应是少数。土改时零星的调查也证明了此点。城厢区塘东乡枫溇村的94户农民中,土改前有耕牛28头,有耕牛户的比例为29.79%。

  松江府沿江沿海的县份以种植棉花为主。和嘉定、常熟相同,宝山县的耕牛数量也很少。1950年土改时,城厢区城西乡共有802户,但只有水牛22.4头,小牛5.5头,没有黄牛。该区杨南乡有668户,只有水牛5头,小牛3头,也没有黄牛。

  与宝山隔江相望的崇明县,“四面环江,河流中多潮潮相应,水源丰富,天然条件造成有利于农业生产,尤其是较其他苏北水田地区所不同。”丰沛的水源省去戽水之烦,故“水田地区生产工具亦同样是简单轻便,除此旱田地区都一部小水车”,根本不需要牛来戽水。除此之外,“在生产方式上亦很简单,耕了一遍即就蒔税。”在这种情况下,崇明形成与其他水田不同的特点:“群众不养耕牛,全村现在(1950年)仅有一条小牛,还是一个荣军退伍后养的,耕稻田时靠外地租来应用。”这种“粗糙”农业方式的形成除了地理环境因素外,还与崇明的副业、商业发达有关,1950年代的一份调查报告说:

  过去副业生产甚为发达,妇女以纺纱织布为家庭手工业为主,除自给穿衣外,尚外销他地。男的经返于上海等地从事贩东西及做苦工。……据群众估计,过去做小生意的很多,只要有利可图之时,大部均从事各种贩卖关系的,甚至女人亦不少。

  在1951年土改统计中,全县共有地主2452户,但只没收水车179部,小车294.5部,牛77头,当地的牛和可供分配的农具实在太少了。不仅崇明岛如此,其南部的横沙岛也是这种情况。在1950年土改统计中,横沙岛上的丰乐乡共930户,但仅有水牛48头,黄牛1头,小牛2头,水车23部,小风车一部,真不像是一个农业社会。

  常熟、嘉定和宝山县棉区的耕牛并不多,但同样是棉花种植较多的川沙情况却迥然不同。土改时川沙县烟墩乡和皊楼乡各阶层耕牛和水车情况如表3所示。

  烟墩乡黄牛数量远远多于水牛,皊楼乡甚至没有水牛。这些地方宜养黄牛。从各阶层的耕牛数量来看,还是较多的,两乡有牛户分别占24.32%和42.21%。

  同样是棉区,何以川沙形成与宝山、常熟迥然不同的现象?南汇的情况很能说明问题。光绪五年《南汇县志》卷二十《风俗》记载:

  昔种稻者曰水田,种棉花黄豆者曰旱田,今岁稻、来岁花豆者曰翻田。翻田必以牛犁,余则或以牛,或以人。人日耕一亩,率十人当一牛。水田用车戽水,近浦通潮易为力,其潮汐所不及者岸峻,水车陡立,非五六人不能运,夏日男女赤汗交流,邪许之声相闻。

  南汇县的土地按照种植作物的不同,分为水田、旱田和翻田。“翻”是农书上牛犁的专用名称。所谓“翻田”,即“棉七稻三”,两年植棉之后,一年种稻,这样可以提高土壤肥力和杀虫。翻田一定要用牛犁,而水田和旱田“或以牛,或以人”。至于戽水,则或用人力,或用牛力。清代的这种种植结构一直延续到1950年代。1951年南汇全县耕地总面积为764024.98亩,其中水旱田(棉稻轮作田)733560.06亩,旱地30383.57亩,水田81.25亩。由于“翻田”必以牛耕,故南汇县牛数很多。1951年统计有黄牛22453头,水牛302头,平均每头牛负担33.58亩。土改时一些乡的调查也可证明这一点。如在周浦区澧西、横西和秀康乡214户地主、富农登记中,有黄牛、水牛的户分别为136和3,水牛和黄牛都没有的有94户。

  奉贤同样如此。该县除沿海一带农民兼晒盐和捕鱼外,大部份农民从事农业。农业畜力和主要农具占有情况,在1950年并没有全面的调查,但这一年砂碛乡一个村的调查值得注意。该村有1户地主,拥有耕牛和水车各1部;富农3户,牛和水车各4部;中农31户,牛和水车的数量分别是29和31;贫民有25户,有9头牛和12部水车。全村合计有牛43头,有牛户占71.67%。可见,以吴淞口为界,沿江棉区和沿海棉区在耕牛数量上形成完全相反的现象。

        三、结论

  明清至土改时期,稻田区由于犁地和戽水的需要,耕牛一直广泛存在。棉区耕牛以吴淞口为界,形成两个完全不同的区域:沿江一带耕牛甚少使用,而沿海一带耕牛则广泛使用。造成这种差别的原因在于沿海修筑海塘,造成支流水系众多,从而造成不同于沿江的耕作制度。总之,桑地耕牛的少见、水田水牛较广泛使用、沿江棉地黄牛较少和沿海棉地黄牛较多分别构成太湖流域南部、北部和东部地区耕牛分布景观。从时间上看,太平天国战争之前和之后,无论是嘉、湖地区,还是苏、松、太地区,耕牛数量的上述地理分布状况都没有发生根本性改变,这说明地理环境一直在起着制约作用。